每年早春，艺术院校的招生考试总是能抓住人们的眼球。
尤其是在中戏、北电的校园里，排着长队的成千上万的美女帅哥俨然是料峭春寒中的一道风景线。相比之下，同是艺术类考试的戏曲学院，报考情况就有点“凉”了。
今年，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京昆专业的录取计划是45人，报名的考生有168人，平均录取比例接近1∶4；而同时进行招考的北京电影学院，平均录取比例则接近1∶30。
一热一“冷”背后，究竟原因何在？昨天，本报记者采访了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副主任、研究生导师张尧。
现状
男生奇缺 急需花脸
当年汤姆-克鲁斯主演的《壮志凌云》，用流行音乐的青春旋律来编排战斗机的飞行动作，为美国海军做了一次成功的征兵广告。然而，国产大片《梅兰芳》的热映，却还没能影响到戏曲学院的招生。
今年，表演系的报名情况有一喜一忧。
喜的是旦角考生多，能够“优中选优”：京昆专业计划招收5人的“青衣”，报考了39人；计划招收4人的“花旦”，报考了30人……
忧的是男考生严重缺乏，有些行当甚至可能招不满。“老生”计划招收5人，报考了17人；“小生”计划招收3人，只报考了5人；“丑”行和各院团都急需的“花脸”报考人数也非常少。
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副主任张尧对此回应说，在中专戏校招生时，男生学戏的就少。之后，招来的男生还要经历“倒仓”(即青春期的“变声”过程)的自然减员，能上来的更少。有的考生扮相、基本功都不错，就是嗓子太弱，我们也很着急。
探因
青年演员怕丢工作
今年，中国戏曲学院开设了首届豫剧本科班。几个新疆建设兵团豫剧团的男生千里迢迢赶到河南赛区参加考试，他们优秀的专业素质让老师们赞赏不已。其中，有一个考生还取得了专业第一名的成绩。
可刚过二试，就有两个考生流失了。他们现在是剧团的临时工，如果因为参加考试耽误了演出。万一这边没考上，那边又丢了工作，今后的生计都有压力。
张尧称，即使专业第一名的那个考生当时也还在犹豫。我们一直跟他联系做工作，不想让好苗子流失。
我们告诉这孩子，第一届豫剧本科班是个难得的机会，对他一生而言可能都是一个很大的机遇。豫剧本科班开办之前，我们专门做过市场调研，主要院团都很支持。考试的时候，河南几个豫剧团的负责人都在，表示只要他考上了，将来一定会要他，不用担心今后的工作。这孩子才下定决心辞职专心复习备考，他主要是担心后面高考的文化课考不过。
好苗子
往往文化课难过关
很多农村来的孩子，业务条件好、能吃苦，但是家庭的经济压力让他们过早进入剧团，缺少文化课的学习。很多人就是学戏演戏，一直以来都没有“高考”这根弦，对他们来说文化课考试非常难。
除了担心工作和文化课，学费则是另外一层压力。这些从小学戏的农家子弟，每年1万元左右的学费对他们的家庭而言绝不是个小数目。加上在学校的吃用，四年下来大约需要10万元以上的费用。
唱曲儿的赚不过唱流行歌的
传统戏曲在演出市场上的回报，远不如音乐舞蹈等演出来得丰厚。下个月初，天津市青年剧团在国家大剧院演出的《西厢记》，票价80元起，最高达到280元。而本月末青岛交响乐团的专场音乐会的票价则从100元起，最高达到580元。学戏的高难度和相对偏低的回报让一些考生望而却步。
张尧说，我们现在教学生，更多的是强调传承传统文化的责任，而不可能跟他讲学戏有多大回报，以后能买车买大房子……你这么一说，学生马上就顶回来了：“老师，你还没买上呢！”这个专业的人才，确实需要热爱这个专业、甘于清贫。
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尽量不让好苗子因为经济原因流失。北京市教委去年做了调研，有计划减免京剧专业学生的学费。北京市来做投资，为全国培养人才，有这种胸怀确实很难得。
对于这一届豫剧本科班，我们也跟河南省戏剧界和文化部门联系，希望文化部门能有一些投资；同时学生和院团保持联系，院团资助一些，然后学生在节假日回去演戏。还有在学校的奖助学金和贫困生贷款，几个方面加起来，学生的压力就小了。
分析
传统文化的传承不能完全市场化
张尧最后分析说，戏曲表演与影视表演等专业的艺术特点不同，对专业基础要求比较高。本科生源必须要有唱、念、做、打“四功”的基础，戏曲学院的生源大多来自各中专戏校和戏曲院团的青年演员。
每年都会有一些“票友”来报考。张尧说，我们非常感谢这些热爱传统文化的朋友，他们经常是跟着录像学习，在研究唱段上有成绩，但在基本功方面和专业的考生还是有差距。
戏曲表演不可能是大众化的专业，但如果得不到国人的重视，仅仅靠我们行里人自己也很难支撑。现在人们物质生活的发展非常快，但是在文化生活上仍有不足。由于历史原因，戏曲的欣赏人群发生了断代；改革开放之后，外来文化的地位又迅速上升。
现在，艺术形式多样化分流了人群，欣赏京剧的人少了，也是正常的，我们不可能让全国人民都来看京剧。但是传统文化的传承又不能完全市场化。
张尧说，每年12月底的新年京剧晚会，政治局常委几乎都要参加，虽然可能他们并不全都是戏迷。我参与过在怀仁堂的晚会筹备，发现他们自始至终都看得很认真，结束后到后台和演职人员见面，对我们非常尊重。我觉得这传递的信息是领导人对我们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视，虽然看的是京剧，但是京剧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，是传统文化的一个代表。
